布詠茵 灣仔堂
常經過灣仔堂禮堂外的走廊,總是看到一位男士的遺像,他就是那位默默作工、鮮為人知的「何心如牧師」……。
何心如,粵北清遠人,1 出生於一八八一年,祖父是秀才縣官,有兄何芹甫為道濟會堂長老,2 弟何少鎏為道濟會堂值理,3 何妻為陸氏,二人育有六子七女,4 長子何偉執事、何敬、何保羅、何西及何彬,及女何妙儀、何慧娥、五女何少卿執事、何秀蘭、八女何雪梅,還有孫八名及曾孫二名。5
何心如在二十年歲左右到香港,曾經在絲綢貿易行做過雜工和掌櫃,他每晚聽街書(街頭佈道),在鍾守堅先生帶領下信主,一九零二年受洗加入倫敦會(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成為會友。6 信主後他一邊工作一邊上夜校進修英文,又在倫敦會傳教士皮堯士牧師(Rev. T.W. Pierce)所辦的聖經速成學校就讀,7 在學期間認識了區鳯墀先生(他是前灣仔堂堂主任,那時他應該是合一堂長老),8 受區鳯墀及皮堯士悉心的栽培。9 黃玉梅在《川流不息》提到:「皮牧師希望在訓練班裏受訓的幾個青年人當中,選派一位到灣仔堂去。結果選中了何心如先生,他是個和善而能幹的青年。父親(即黃述芳)對於這決定十分贊同。」10 當何心如在學堂畢業後,曾被派往元朗堂作宣教師,11 其後於一九零五年調至灣仔堂任宣教師。12
在灣仔堂的首十八年(1905-1923)
在一九零零年初灣仔堂因缺少固定的駐堂主任,幸得皮堯士所辦的聖經學堂輪流派遣神學生在灣仔堂講道,13 加上他們意屬何心如將來會到灣仔堂服事,故推斷何心如還是神學生的期間有可能早已到過灣仔堂講道了。由一九零五年從元朗堂調往灣仔堂當宣教師,直至一九二三年這十八年之久,何心如與威禮士牧師(Rev. H. R. Wells)同工,合作無間。14
在灣仔堂服事的同一時期,何心如亦曾參與在監獄的佈道事工,15 他逢星期五下午與囚犯一同查經,16 並在一九一三至一九一四年參與協調英華書院復校一事,並擔任復校籌辦值理之一,17 他亦曾在一九一九年英華書院基督教青年會刊物《英華青年》上撰文。18 而在灣仔堂內部方面,由於灣仔堂的會友打算逐步自治,故提議由隸屬於倫敦會轉而隸屬於道濟會堂,19 並在一九一四年秋季在中華基督教會廣東省港澳區議會通過這個議案,20 何心如就帶領著灣仔堂踏出了「自養、自傳、自立」的第一步。
轉入醫院的七年多(1924-1930)
後來在一九二二年,何心如因眼疾緣故入院治療數週,當他病況漸癒時,他便充份利用機會,在醫院主持晚間聚會,並在醫院走動與病人談話,因為大家均為病友,傳福音時更能令人接納及願意仔細聆聽,因此緣故,倫敦會認為他是一位很適合在醫院傳教的人選,最終何心如於一九二四年至一九三零年在當時的那打素何妙齡醫院當宣教師,21 何心如不但對新到院病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即使是病癒離院者的跟進也很周全,他會抽時間對離院病人進行探訪,並鼓勵他們參加教會聚會,甚至乎他會撰寫介紹信及引薦給當地教會牧者,以便他們能夠照顧出院病友繼續聆聽福音和繼續被栽培成長,何心如的忠心事奉,不但得到病者的愛戴,而且被稱為駐院傳道的典範,22 除此之外,灣仔堂堂會的記錄中亦留下何心如帶領病人信主、為重病垂危的人施洗,以及在向小學生講論聖經及負責早會的記錄。23
在醫院之外,何心如曾與前堂主任黃述芳的五子黃輝光及司徒宗值理一起代表灣仔堂參與反蓄婢運動,何心如更負責當時的演說工作,並曾到訪牛羊業工會與鄧叶池及麥梅生輪流演講廢婢理由。24 另外,何心如乃是灣仔堂堂議會值理成員之一,25 他一直關心著灣仔堂獨立一事,26 並於一九二九年六月連同何高俊、司徒宗和陳國健等積極籌設堂會,並發出宣言,27 協助灣仔堂邁向獨立之路,也許因為他仍心繫灣仔堂,故亦令他再次有機會重回灣仔堂服事。
重回灣仔堂又二十年(1931-1951)
何心如在醫院當駐院宣教師期間,同期的灣仔堂因缺少固定的駐堂主任,加上經常負責聖餐儀節的威禮士於一九三零年退休,故在一九三一年二月灣仔堂決定邀請何心如重返灣仔堂當堂主任,同年四月經討論議決:「現任灣仔堂傳道人何心如君德高望重、待人接物和靄可親,故提議按立何心如君為牧師」(堂會記錄1931年4月15日)28,隨後去函請威禮士修函向中華基督教會廣東協會第六區會舉薦何心如為牧師,灣仔堂收到威禮士覆函後,隨即去函第六區會,請求第六區會核准按立事宜。29 一九三二年五月二十八日,何心如受廣東協會按立為牧師,是第一位灣仔堂駐堂主任牧師。30
在何心如上任後,第一件事便是灣仔堂的聖餐由每年只得四次,轉變成每月都有聖餐禮,31 除此之外,還有幾件大事情,第一:為了籌建新堂,何心如需要向會友募捐,並需到大南街物業收租,以及每年兩次前往廣、港多處,為捐款人家族掃墓,最遠一處更至廣東省西樵山。當時的灣仔堂集中眼光在募捐上,對其他的事工都忽略了,甚至於當時與何心如同工的女傳道陳美德需要自動辭退女傳道一職,降為學校庶務,就是為要減輕堂會費用。在建堂一事上,筆者認同黃智奇的評論:「這些做法是短視的,並不造就教會,倒使神的僕人牧養的職份受虧損。」。32
第二:在一九四一年十二月日軍侵佔香港期間,大多數會友移居各處,但何心如仍然堅持留守在灣仔堂。而在這段物資通脹的艱難時期,何心如家庭及陳美德傳道都很困難地生活,故何心如在一九四二年至一九四三年間亦曾四度要求教會調整待遇及要求加薪,否則無法生活,最後在一九四四年才得到當屆堂會主席主動提高他們的待遇,同年何心如報告灣仔堂有十位信徒洗禮,33 其中包括了一位在一九五五年被按立成為灣仔堂首批執事之一的譚錫齡。由於何心如留守教會之故,所以在香港重光後,教會便很快恢復了崇拜。34
第三:在一九四八年八月初,灣仔堂突然收到政府工務局來函,聲稱教會建築物成為危樓,並於月尾在舊址告別了開基八十五年的教會,之後便搬往道光學校的二樓班房,原本打算只借用六個月,但卻想不到要借用了六年之久,故何心如在道光學校的班房一直辦公到年屆七十歲,在一九五零年六月他知會堂會打算於一年後退休,接著在一九五一年的十月一日何牧師因後繼有人便正式退休,並由堂主任牧師退任為顧問牧師。35
在灣仔堂之外,何心如亦在華南聖書會香港分會擔任書記一職,36 以及在淪陷時的香港基督教總會擔任過傳道部及文字部部員,37 並在香港中華基督教聯會出席董事局會議直至有紀錄的一九五零年六月,期間曾擔任奮進佈道大會的聚會主席。38
退休之後
何心如退休後仍然在灣仔堂負責施聖餐及洗禮,直到一九五四年二月因健康轉差,才停止一切聖工事奉,39 後來他出席了新堂動土禮及奠基禮後,接著便因健康狀況急轉直下,於同年十一月十五日安息主懷,40 而何心如的追思會卻於翌年八月才舉行。41 回歸灣仔堂的何心如又事奉了二十年,前後一共事奉了三十八年多,至今仍是灣仔堂任期最長的傳道同工,暫無人打破其紀錄。
關於何心如生平最後的一件事,便是在他去世後收得之帛金合共五千二百三十八元五角,全數撥捐興建新堂,即現今竹居臺之堂址。42
他……默默留守、默默付出、忠心服事
綜觀何心如一生,他在最困難的日佔時期,仍然選擇不肯捨羊而去,並留守香港與信徒同行,甚至能有十位信徒洗禮,他的默默留守真是值得我們敬佩。另外,何心如有一顆熱愛人類靈魂的心,不論是病者、犯人,還是教會內外的朋友,何心如都願意走上前線作傳福音的工夫,這份傳福音的熱心,不計回報,默默付出,都值得我們去學習。而何心如在灣仔堂前後共服事了差不多四十年,雖然何心如最後都未能目睹新堂落成,但從他生命的最後都要親身參與動土禮及奠基禮便能知道,他對新堂的期望及付出,這份忠心事奉到生命的最後亦是我深深佩服的。
作為灣仔堂的一員,容許我先向何心如牧師致歉,對不起,因為我們曾經虧待過你們,使你們作為神僕人牧養的職份受虧損,亦容許我同時向你們獻上一份謝意,謝謝你們為灣仔堂的默默留守、默默付出,並忠心服事,衷心謝謝你們。
1 〈何心如牧師出殯〉,《華僑日報》,1954年11月18日,頁7。
2 葉深銘:〈天道下濟:香港華人自理會道濟會堂傳教事業研究(1843-1926)〉(香港大學哲學博士論文,2014),頁135。
3 同上,頁114。
4 黃智奇:〈灣仔堂歷史連載之四〉,《竹居臺130周年紀念特刊》(香港:灣仔堂,1993),頁52-53;〈何心如牧師出殯〉,《華僑日報》,1954年11月18日,頁7之哀錄為子五人、女六人與130周年特刊中歷史連載有所出入,經查詢何牧師孫女何懿德後,是因為其中一子及一女在何牧師過身之前已經去世。
5 一百五十週年堂史特刊週年編輯委員會:《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150週年堂史特刊》(香港: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2014),頁49、54、67、85及335。其中,哀錄中「何敬」寫為「何勁」,名字與特有刊有所出入,故以何牧師墓碑上之眾子孫所列名字為準。另何牧師出生年份、子女名字亦以何牧師墓碑上所刻為準,但其中何牧師一幼女名字因難以辨別,故從略。
6 二十世紀初期,倫敦會在港九開設的福音堂仍然隸屬倫敦會,故何心如洗禮後記錄為倫敦會會友。關於何心如受洗經過,何心如曾作描述:他於1902年夏天蒙恩受洗歸主,參與怡和街禮拜堂主日崇拜及在聖經學堂學習,因當時禮拜堂未有住堂主任,亦未有舉行洗禮與聖餐,故受洗時是請求於道濟會堂施行聖禮。至於怡和街禮拜堂,又叫燈籠洲道濟支堂(即今日聖光堂),原為倫敦會創辦之太平山堂,因瘟疫後堂址一帶盡被政府焚毁,後復堂至怡和街,期間一直由倫敦會及道濟會堂主持。參王誌信:《道濟會堂史1886-1926》,頁59、何心如:〈聖光堂建堂畧史〉,《中華基督教會聖光堂獻堂二十週年紀念特刊》,頁17,及何心如:〈聖光堂源本〉,《聖光堂廿五周年紀念特刊 1927-1952》,頁64。
7 黃智奇:〈灣仔堂歷史連載之四〉,頁52;何志誠:〈聖光堂建堂史畧〉,網頁《中華基督教會聖光堂》,https://m.cccskc.org/%E6%9C%AC%E5%A0%82%E8%B3%87%E6%96%99/%E8%81%96%E5%85%89%E5%A0%82%E7%B0%A1%E5%8F%B2(下載日期 2023/12/29)。
8 堂史編修小組:〈灣仔堂歷史連載(二)〉,《竹居臺第15期》(香港:灣仔堂,1991),頁27。
9 葉深銘:〈天道下濟〉,頁400。
10 黃玉梅:《川流不息》,再版(香港:基督教文藝,2023),頁25。
11 王誌信:《道濟會堂史1886-1926》,頁41;劉粵聲編:《香港基督教會史》(香港:香港基督教聯會,1941),頁87。
12 一百五十週年堂史特刊週年編輯委員會:《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150週年堂史特刊》,頁29。
13 堂史編修小組:〈灣仔堂歷史連載之三〉,《竹居臺第16期》(香港:灣仔堂,1992),頁13;劉粵聲編:《香港基督教會史》,頁86-87。
14 一百五十週年堂史特刊週年編輯委員會:《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150週年堂史特刊》,頁50;葉深銘:〈天道下濟〉,頁256,威禮士牧師為新界總巡牧,所以在何心如被調往元朗及再調回灣仔堂一事中應該認識何心如,另在堂史編修小組:〈灣仔堂歷史連載之三〉,頁13-14中提及在1914年9月的會議上建議威禮士牧師有份任為灣仔堂輔助牧師,而當時何心如已在灣仔堂事奉,故威禮士牧師與何心如應該互相認識及合作。
15 王誌信:《道濟會堂史1886-1926》,頁63;葉深銘:〈天道下濟〉,頁322。
16 堂史編修小組:〈灣仔堂歷史連載之三〉,頁18;李志剛:《香港教會掌故》(香港:三聯書店,1992),頁135內一封由當時的犯人李漢鴻的悔改信主的自白書。
17 中華基督教會廣東省港澳區議會編:《中華基督教會會事紀錄》(香港:該會,1914 年冬春季),頁 2-3。
18 葉深銘:〈天道下濟〉,頁373-374。
19 王誌信:《道濟會堂史1886-1926》,頁59;劉紹麟:《中華基督教會合一堂史:從1843年建基到現在》(香港:中華基督教會合一堂,2003),頁187。
20 倫敦會很早已經使用「中華基督教會」名稱,有別於較後期由長老會、公理會及倫敦會等聯合組成之中華基督教會。〈道濟會堂支會成立〉,《中華基督教會會事紀錄》(1914年秋季),頁1。
21 堂史編修小組:〈灣仔堂歷史連載之三〉,頁18;一百五十週年堂史特刊週年編輯委員會:《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150週年堂史特刊》,頁65;巴治安:《雅麗氏何妙齡那打素醫院百週年紀念特刊——矜憫為懷》(香港:雅麗氏何妙齡那打素慈善基金會,1987),https://online.flipbuilder.com/AHNCF/lgju/(查閱日期 2024年1月20日),頁55。
22 葉深銘:〈天道下濟〉,頁400-401。
23 黃智奇:〈灣仔堂歷史連載之四〉,頁52。
24 麥梅生:《反對蓄婢史畧》(香港:香港反對蓄婢會,1933),頁55、58、64及89-90;堂史編修小組:〈灣仔堂歷史連載之三〉,頁15;黃智奇:〈灣仔堂歷史連載之四〉,頁52。
25 堂史編修小組:〈灣仔堂歷史連載之三〉,頁14。
26 除道濟會堂早於1888年已可完全獨立自理外,其餘倫敦會在香港屬下的堂會,要到1914年後,才逐漸組成堂議會,然而仍歸由道濟會堂監察管理成為道濟會堂的支堂。灣仔堂於1914年之前,有關宣教師調配、經費開支、一切堂務通通仍然歸倫敦會管理,1914年後則受道濟會堂的管理支助,直到1929年才完全脫離差會和道濟會堂,成為正式獨立的團體。堂史編修小組:〈灣仔堂歷史連載之三〉,頁13。
27 譚錫齡:〈灣仔堂歷史〉,《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一百週年紀念特刊》(香港:灣仔堂,1963),頁6。
28 黃智奇:〈灣仔堂歷史連載之四〉,頁46。
29 一百五十週年堂史特刊週年編輯委員會:《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150週年堂史特刊》,頁50。
30 同上,頁50-54。
31 同上,頁54。
32 黃智奇:〈灣仔堂歷史連載之四〉,頁51、53。
33 一百五十週年堂史特刊週年編輯委員會:《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150週年堂史特刊》,頁57。
34 黃智奇:〈灣仔堂歷史連載之四〉,頁53;一百五十週年堂史特刊週年編輯委員會:《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150週年堂史特刊》,頁57。
35 一百五十週年堂史特刊週年編輯委員會:《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150週年堂史特刊》,頁61-62、67-68及73。
36 〈華南聖書會來函照錄〉,《合一週刊》第三九一期,1932年10月23日,頁3。
37 陳智衡:《太陽旗下的十架: 香港日治時期基督教會史(1941-1945)》(香港:建道神學院,2009),頁265-266。
38 香港中華基督教聯會即現今之香港華人基督教聯會。〈董事局會議記錄〉,《香港中華基督聯會議案簿第二本1937-1950》,頁4、6及335,https://christianweekly.net/HKCCCUHIS/FlipBook/meeting/directors_1937_1950/directors_1937_1950.html(下載日期2024/4/21)。
39 一百五十週年堂史特刊週年編輯委員會:《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150週年堂史特刊》,頁64及331。
40 一百五十週年堂史特刊週年編輯委員會:《中華基督教會灣仔堂150週年堂史特刊》,頁79;《華僑日報》,1955年8月12日,頁10,何心如息勞歸主日期均有出入,最後以墓碑日期為準。
41 〈灣仔堂定期追悼何心如〉,《華僑日報》,1955年8月9日,頁10;〈何心如牧師追思會〉,《灣仔週刊》第廿九期,1955年7月1日,頁1;〈何心如牧師追思會〉,《灣仔週刊》第三十期,1955年8月7日,頁1,另在第三十期週刊內有詳細紀錄︰「查何牧師獻身教會,勞苦一生,服務本堂,尤著勞績,去年新堂在建築時期,不便舉行,現在時間最為適合。」
42 〈何心如牧師逝世賻金撥建聖堂(一)〉,《華僑日報》,1954年12月2日,頁7及〈何心如牧師逝世賻金撥建聖堂(五)〉,《華僑日報》,1954年12月6日,頁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