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之言】教會歷史的悲鳴與使命

1455

陳智衡牧師 建道神學院基督教與中國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沙田堂義務牧師

歷史,總是給人沉悶的感覺,亦是容易被人忽略的東西。在基督教的學術領域中,系統神學和聖經研究永遠是盤據著重要的位置,亦是教牧或信徒首選進深學習的領域。而在教會或福音機構中,因事工需要也自然傾向注重實用的東西。所以凡用不著及對福音工作沒有即時效益的,都容易被摒棄待之。久而久之,歷史往往是基督教圈子中冷門中的冷門領域。筆者就曾被告誡,教會歷史研究是「死路一條」,那只是小圈子玩意,對教會和信徒沒有任何幫助,更勸告筆者從速「悔改回轉」。

華人教會冷待歷史研究,對歷史的應用只停留在周年慶典追述及緬懷過去,又或是讓感人見證歷史故事成為信息分享的配菜。因缺乏關注及研究,縱使想對先賢先聖歌功頌德,但也無話可說。因此,教會說來說去的傳教士不是馬禮遜,就是戴德生。談論華人教會領袖不是宋尚節,就是王明道或倪析聲。因為研究鳳毛麟角,故此華人教會對很多重要人物都是一無所知,彷彿昔日教會只是屬於某幾個人似的。以本會歷史為例,我們知道中華基督教會昔日由多個宗派差會合一而成的,或許我們聽過誠靜怡牧師或汪彼得牧師,可是很多重要人物卻不認識。我們也聽過「合一非一律」這名詞,但「合一」和「非一律」的演變由來,我們又是否明白?若我們不明白,那我們如何讓新加入的弟兄姊妹明白本會精神及獨特之處?或許,這是每一位中華基督教會人應該思考的問題。

另一方面,有的教會領袖更視歷史為絆腳石,認為教會應向前看,多談如何為上帝做大事,而不是日夜緬懷昔日的光輝歲月。因這樣的觀點甚為普遍,加上香港土地問題,導致教會輕視史料的保存,當教會需要拓展更多空間來發展事工時,那教會刊物或會議記錄等舊物品,往往成為大掃除中首要犧牲對象。而讓人哭笑不得的,就是當若干年後,教會或機構突然想為自己週年慶典而重整歷史時,方發現自己已經把歷史趕盡殺絕。而最可悲的,當改朝換代後,後人想尋索自己身份認同時,方發現前人已把歷史丟棄,對教會過去往事亦無從稽考。這現象不單既諷刺又普遍,而且也是剝奪了後人的知情權。

雖然歷史有著讓人知道先賢的影響與貢獻,但這並不是歷史的唯一面貌。我們清楚知道在個人輔導中,輔導員需要了解受助人的原生家庭及所經歷的種種,輔導員方能對症下藥幫助受助人認識自己,從而讓他懂得如何向前走。同一道理,沒有忌諱的正視歷史,這才對個人、組織、社會及國家是有益的。教會歷史也是一樣,除了基督,沒有人是完全的。就算是聖經人物,聖經作者也不會隱惡揚善地只說好故事,聖經作者是會把人的跌倒、錯誤決定或惡行展現出來,大衛就是其中一例。聖經作者清楚知道,人物的正反面都是教導下一代的重要資源,但為何教會只容納好見證和激勵人心的歷史,這豈不是要讓歷史比聖經更「神聖」?

從事教會歷史工作的人,就是希望讓信徒認識教會的過去,不單在歷史中看到上主的帶領與保守,也可以讓後人能夠從前人的好壞經歷中,以史借鑑。昨日所走的路是今天的因,今天的抉擇是明天的果。若不了解過去,缺乏前人好壞經驗為導引,那教會如何大步向前走?昔日中華基督教會在動盪中國所走過的路,前人的經歷與抉擇,在今日不安的世代中,都是今日本會重要的參考資源。